2012年,硅谷刮起了一陣“黑客旅館”風。所謂“黑客旅館”,就是在硅谷里許多的狹小群租公寓,那里一間小屋最多時候能住進10來號人,這些客戶租住的時間有長有短,但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擁有志向遠大的創業計劃。
其中,有一家連鎖“黑客旅館”叫Chez JJ,其于2012年由神經系統學家杰得·王創建。據美國《連線》雜志網絡版報道,這家曾繁榮一時的黑客之家將不會再存在了。周末,這家位于舊金山硅谷的黑客旅館停止了營業。
如果你不曾租住在這里,你可能不了解什么是黑客旅館,并將很快釋懷。然而,假若這里曾是你棲息地,它就是你風景的一部分。在科技發展的驅動下,硅谷房地產的價格也隨之飆升,那些創業的工程師為了自己的設想和抱負,選擇群居在這尚能負擔得起的“黑客旅館”。
這里每晚只要價40美元,許多志同道合的滿懷理想的創業者因此走到一起——他們通常居住的時間都不長,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群居僅僅為了找個普通的“棲身之所”。
據創建者杰得介紹,她創建黑客旅館的初衷,是讓眾多志趣相投的工程師、藝術家、制造者以及其他科技工作者聚合在一起,互相交流思想和創意。在“人脈就是一切”的科技界,與人聯系被視為成功的關鍵因素。據報道,上世紀60年代,斯坦福人工智能實驗室的研究人員就睡在閣樓里,并輪流到悶熱的地下室中使用大型機展開研究。
科技繁榮發展的今天,“黑客旅館”算得上是時代有趣的象征。然而,繁榮與蕭條總是相伴隨的,黑客旅館也難逃一劫。雖然說Chez JJ已經不是第一家在舊金山房地產市場敗退的黑客旅館。但就在它消逝的這一刻,純真赤誠與鄰避主義相存的Chez JJ,儼然舊金山的完美縮影。
和科技行業存在的許多其他問題一樣,黑客旅館的困境在于,硅谷的解決方案主義(solutionism)并不能完美地將技術方案應用到現實世界。在現實世界里,即便志同道合的群居者也都會發生沖突。
生活里總會有那么多的臟盤子要洗,還有沒完沒了的垃圾要處理。當蓬勃朝氣的年輕人頻繁地在身邊來來去去時,無論他們有多遠大的憧憬,作為其鄰居也都可能感到很惱火、非常惱火。而這一切,也在Chez JJ發生了。
46歲的政府雇員埃德溫·阿科斯塔(Edwin Acosta)租住在Chez JJ位于舊金山卡斯特羅區的連鎖店。他并不關心其鄰居的生活,并覺得自己被樓上的活動和噪音嚴重打擾了——樓上房客最多的時候,一次租住著10人以上。也因為如此,阿科斯塔向城市規劃部門提起了一系列訴訟,反對黑客旅館的管理。阿科斯塔甚至寫信給Chez JJ的招租平臺Airbnb網站的CEO布萊恩?切斯基(Brian Chesky),至于他寫的什么,不得而知。
面對這樣的情況,創始人杰得表示,Chez JJ的店長以及其他房客已經力所能及地采取了一切措施來安撫阿科斯塔。比如他們制定了進屋拖鞋的政策,還有買來地毯降噪等等,但這都滿足不了阿科斯塔。最終,阿科斯塔起訴了Chez JJ——包括卡斯特羅區的分店以及位于舊金山的所有分店。
“我體驗過他們的商業行為是如何影響我們的社會的,并因此向許多機構進行投訴。”阿斯科塔說道,“出于同樣的擔心,在得知他們還有其他分店后,我再次提起類似的訴訟。”
事實上,杰得和其中一名店長薩沙·威林斯(Sasha Willins)表示,阿斯科塔也曾騷擾了他人的生活——他總是在屋里大聲吆喝、侮辱他人,以及頻繁地敲門騷擾。更奇葩的是,威林斯說,數月以來,阿科斯塔都在白天播放一首兒歌后離開旅館,同時留下播放器單曲循環這首兒歌幾個小時。
“因為這樣,旅館人與人相處的形勢連續升級,”杰德說,“但我無法真正去干涉其動機,或者做點兒什么。他們就是想制造混亂。”
接受采訪時,阿科斯塔拒絕講述他騷擾別人的細節,他只是輕描淡寫道,Chez JJ的租客總是頻繁地向他詢問些什么,另外一個室友則在未聯系房東的情況下直接警告其噪音問題。“因此,我們別無選擇,只好去敲他們的門了。”
唧唧歪歪的問題看起來事小,社會存在鄰避效應也是人之常情的表現,是理性經濟人與非理性社會人糾結的結果。但是,這當中的是與非關乎著種種利益問題。黑客旅館產生效益為全體“志同道合的創業者”所共享,但外部負面效果卻由鄰里居民來承擔,以致鄰里產生抵制心理。
城市督導員在阿科斯塔提起訴訟后多次來訪。事件處理的結果是,Chez JJ被迫交付數千美元的罰款。但事件并未平息,處罰之后督導員仍頻繁地來訪,后來這個城市開始向Chez JJ收取一定的費用。
今年1月,Chez JJ因為無力承擔這筆損失,關閉了舊金山的兩家連鎖店。
到了3月,阿斯科塔和他的室友Dan Schellenberg以非法使用非住宅區、非法進行短期租賃、生活環境惡劣以及安全考慮等理由,向舊金山高級法院起訴Chez JJ。
杰得說,“對我們來說,和他們走向法院對抗的代價比向其妥協更高。他們也是仗著這個優勢。”杰得曾計劃,假如案件成立,她將發起眾籌來幫助Chez JJ進行反抗。
2013年之前,杰得還一直不肯透露Chez JJ的利潤,只是2014年之后,她表示與其他管理者一同承擔了Chez JJ的虧損。
據介紹,Chez JJ鼎盛的時候,運營的成本包括:承包房屋花費約2000美元,一套雙層床花費1200美元。值得一提的是,Chez JJ會對參與黑客反應堆訓練營的租客以及進入Code 2040旗下項目實習的實習生提供折扣。順便科普一下,Code 2040是一個非營利性組織,專注于推動黑人和拉丁美洲人進入科技行業。
杰得表示,雖然Chez JJ是基于一個商業項目而成立的公司,但目的并不是為了盈利。“我們的初衷是為了給創業極客們營造一個社區群體,幫助他們有朝一日問鼎硅谷。此外,我們的營業不以利益最大化為目標,只為可持續發展。”
本月,Chez JJ最后一個門店位于山景城,然而這座房屋的屋主決定將房屋出售。考慮到新屋主都不知道是怎樣的為人,杰德和其余Chez JJ管理者決定關停Chez JJ。
于阿科斯塔的律師Mark Hooshmand而言,這真的是個好消息。在他看來,是他贏了。“起碼就他們的行動來看,正是我們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商業活動違反了法律。”他說,“但我們仍試圖追究Chez JJ已對社會造成的傷害。”
Hooshmand稱,他相信科技和科技文化的結果不應是讓人們受到傷害。“我們可以找到更公平正義的方式來處理這些沖突。”Hooshmand指責Chez JJ沒有為其房客提供適當的保險,“年輕人專注于追求理想而忽視了生存,他們并未意識到,他們正處于危險之中。”
Chez JJ一共招待過大約400名房客。在杰得看來,這樣的經歷令人難以相信,但它確實成為了她三年經營生涯的終結。“在我看來,只要能夠成為所有這些人生活的一部分,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的,哪怕是當下我們正面臨的挑戰。”